人民网记者 车柯蒙
目前,在我国辽宁、吉林、贵州、河南的部分地区,存在着这样一种规模化、工业化和可持续化的秸秆处理流程:企业到田间地头回收秸秆,利用炭化炉就近制备生物炭,而后做成炭肥还田增加土壤肥力,农民不再为秸秆处理发愁,政府无需为焚烧秸秆担忧,土壤酸化问题也找到了解决的途径。这样间接还田的耕作方式,让秸秆好像在经济快速发展的新时代找到了一个好归宿。秸秆炭化还田技术是多年来陈温福和其他专家的研究成果。正值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召开之际,全国人大代表、沈阳农业大学水稻研究所所长、生物炭中心主任、中国工程院院士陈温福接受了人民网的采访,他告诉记者,能为子孙留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为后人留一块肥沃的黑土地,是科技工作者最应该做的事。
耕地破坏严重,子孙后代还能不能吃上放心粮?
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开幕会结束后,农业部部长韩长赋在“部长通道”上面对记者问及粮食增产的主要因素是否为化肥和农药的施用时表示:“粮食增产不是用化肥喂出来的”。现阶段,我国的粮食安全问题,看似得到了解决,实则留有隐患,这个隐患就来源于因为追求高产被破坏的耕地。
跟水稻、黑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陈温福形容被破坏的耕地时,用了“千疮百孔”一词,足见痛心,他问记者:“你吃过酸化的土地种出来的橘子吗?外观看起来好好的柑橘,由于种植区土地酸化缺锌,剥开橘子皮,里面的果肉水分缺失,营养价值和口感都大打折扣。”
小到柑橘口感问题,大到土地效益降低,在我国18.26亿亩耕地中,由于很长一段时间对于粮食高产量的追求,只耕地不养地,导致黑土地变薄,土壤碳氮比失调,土地酸化严重,中低产田大约占到了70%。子孙们的口粮从哪里来?曾经肥沃的黑土地还能不能为后代产出一碗可口大米饭?这样的担忧正是陈温福开始炭基肥研究的初心。
被破坏的耕地如何恢复?耕地轮休制度?农民的补贴不是一笔小数目。增施有机肥?高成本很难得到农民们的配合。陈温福最终想到了用伴随着经济发展而废弃的秸秆制炭来改变土壤碳氮比的方法。
伴随经济高速发展产生的废弃资源何去何从?
“改革开放以前,秸秆根本不是问题,家家户户都拿秸秆喂猪喂牛、生火做饭,到了现在,反而变成了个‘万人嫌’!”陈温福摊着手说道。没错,改革开放以来,经济飞速发展,尤其是在我国的粮食主产区,老百姓生活条件好了,随着液化气代替了土炉灶,化肥代替了秸秆沤肥,成批生产的饲料出现在市场上,小造纸厂因太过于污染关闭,曾经可以喂养家畜、造纸沤肥的秸秆终于在这场城市化、工业化的进程中逐渐被农民放弃,变成了废弃资源。烧秸秆带来的环境污染和火灾隐患农民也很清楚,但是大量的秸秆处理起来困难重重,废掉的秸秆怎么处理最省事?农民大多选择了一把火烧掉。
为了根本解决耕地污染和合理利用废弃资源这两大问题,陈温福于2005年提出了“秸秆炭化还田”理念与技术体系,从2006年起,陈温福带领研发团队开展研发与应用,企业利用炭化炉将农民田间地头的大量秸秆和废弃物制备成为生物炭,把其作为土壤改良剂或生物炭基肥料直接返还给农田,有效改善了土壤理化性质与微生态环境,直接提高了土壤生产性能、作物产量和品质。
如今,炭基肥的技术已趋于成熟,在我国的辽宁、吉林、贵州、河南部分地区也已经铺开使用。和普通化肥持平的价格、良好的肥力让炭基肥在当地农民中颇受好评。但是谈到炭基肥的大规模推广,陈温福现在也有些担忧。炭基肥的发展与应用,需要建设肥厂和炭厂,这都在前期需要大笔资金的投入。炭基肥能顺利进入市场,最终被农民们接受,更需要政策的支持和长时间效果的考验。虽有困难,陈温福还是对炭基肥的未来信心满满。陈温福告诉记者,刚开始研究炭基肥的时候,有人打趣他是“不务正业”,好好一个水稻研究所所长,怎么去研究起肥料了?可他认为,研究炭基肥,为子孙留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为后人留一块肥沃的黑土地,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有价值的事。